首發:百度佐櫻吧 http://tieba.baidu.com/p/2867916307 2014/02/14

 

文章性質標題註明了。

這文,我也是拖了好久。也許是踏入社會之後,假日疲勞時卻又找不到感覺寫下吧。

原本也沒打算搬來自家部落的,但為了留存於什麼…,還是搬了過來。

文章在部落格打算分成三章節發送。

這文架構存於腦海裡好久了,但是寫到後面有點失控,在後面努力朝原本的架構結局寫去。

祝福這第一篇的佐櫻文能夠在今年迎來完結

 

001.

濕黏的水氣環繞著整個木葉忍者村。

時節驚蟄,進入綿綿春雨的四十九天。
淅淅瀝瀝的雨聲落在每寸屋瓦上頭,偶而猶如打擊樂團的答答聲,襯著雨所乘著的春風呼嘯,有時演奏著讓人雀躍的快板樂章,有時卻進行著平穩溫柔的Adagio調。雨霧靄靄,湖畔水天一色,春雷後的鳥蟲,縮緊身軀捱在青綠的叢叢樹葉或著伏著樹洞目光灼灼得望著細細雨絲,它們正耐著性子等待著這場綿雨過去,準備大快朵頤。

窗臺上的雨水應著設置旁的水管流下,在石磚上形成了小水流,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開著花樣不一的傘,人們的步伐踩著雨水所濺起的水花發出啪啪答答聲響,一直惹得擺滿卷軸與高級忍術書籍的暗部部長辦公室那位宇智波心煩意亂。
他穩穩的坐在椅子上,與辦公室只點一盞燭光的漆黑相同的墨色髮絲貼著俊俏的臉龐,那臉龐卻略帶不耐煩的神情。

要說宇智波佐助不喜歡的東西好像有很多,但實際點出來又不是這樣。反而喜歡的東西倒是屈指可數。
他確實沒有不喜歡雨天。
只是對於這濕答答的雨與只有雨聲所形成的靜謐氛圍感到不自在。

於是宇智波佐助決定放下成堆的卷軸走出辦公室。

這個決定在他準備伸出手握住門把的時候後悔了。
在他往後挪一個距離的同時,厚重的鐵制門就倏地打開,應聲撞上了牆壁,歷屆的暗部部長的肖像抖動了一陣,所幸還算掛得牢靠,餘震過去之後還是緊緊得貼在牆上。
開門的人與暗部部長大眼瞪小眼。
約莫十秒餘後,帶著尖銳門牙的白髮青年尷尬得先打破了眼前的人所形成可怕的靜默。

“啊哈哈,佐、佐助!要出去嗎?”

三秒過去。

“真巧呢!我剛好要找你。看看中午了不吃飯嗎?”

三秒再過去。

“你覺得要吃什麼好呢?”

三秒又過去。

“你不想跟我吃嗎哈哈哈難不成你想跟香燐那八婆吃…………”

話語嘎然而止。
水月冒出了一身汗。
他連忙轉頭加轉身。

然後,伸出一隻手示意:”慢走。”

水月有時候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的,話說他吐槽吐得一口好才,當年在鷹小隊要不是有他還有那個吵死人的八婆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恩,應該屬於對話——整個隊伍大概就會只有死氣一片。誰教他們隊伍的頭頭是個萬年不變的面攤加上惜字如金的團扇少年。更何況還搭上了前世大抵是動物界霸王(這點是他與香燐私底下達成的共識)的忠犬型人物,只會跟著他們頭頭,只會關心他們的頭頭。
但是流利的揶揄在暗部部長淩厲得注視目光之下化為數個點點點。

終於等到他邁開步伐往前,經過了自己的身旁,往長長的走廊走去。

水月是等到腳步聲輕到快要聽不見的時候才抬起頭的。

抹掉額上汗滴的同時,在剛剛那人靜止的位置所躺著的東西卻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這是………”

拾起的是黛青色、極為別致的禦守。
右下方宇智波佐助的繡字工整中又有些歪斜。不難想像得出繡字的人小心翼翼的神情與求好心切下而緊張的模樣。


水月雖然一秒就得出繡字的人是哪位,還是在看見禦守背面的花圖案時輕歎了一聲。


這一輩子你都打算停留在過去嗎,佐助。

 


002.

“我的夢想……只存在於過去。”

 

003.

哇啊啊啊————
啪啪啪啪——
咚咚咚咚——


巨大的聲響連環發,來自於火影辦公室。

守門的護衛們連交換眼神的意味都沒有,很淡然得繼續直視前方,雙手交插在後,對於這樣的巨響司空見慣。無疑是裡頭的那位大人又不小心打盹到歪身子從椅子上跌下,然後反射動作的伸手想要撈住什麼東西以止住下墜的身體時,掃到快堆到天花板的卷宗,導致無數卷宗接連砸落至金毛青年的頭頂上,順便也淹沒了他顯眼的紅色披風。

當他大吼大叫得撥開卷宗,從地上狼狽得爬起的時候,惱怒得向著大門叫著:”喂喂喂喂——你們不是護衛嗎!怎麼不來幫忙救我啊!”

“報告火影大人。我們的職務是保護火影大人不受外敵的侵犯。”門外的兩人帶著一貫得平穩腔調不疾不徐得回答。

“我剛剛被侵犯了!被這可惡的卷宗!”

“………火影大人,被侵犯這個被動詞還是不要隨便亂用比較好。還有,嚴格來說卷宗沒有在我們的認定侵犯定義的範疇內。”

“你們……”本來就不擅於文字遊戲的金毛火影,被回得啞口無言。

撇眼看著這些砸了他的兇器,他只覺得光是將它們通通擺回桌上就耗費了他大半的力氣,更遑論是打開這些卷宗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讀進他本來就被那些毒舌的夥伴批評容量小的腦袋,他越想越頭麻,聽著身後大窗的落雨,他憤而轉身,拉開了大窗戶,這舉動同時使得外頭的雨滴隨風灑落至地面上的卷宗,也讓火影辦公室的大門瞬間被打開。

“火影大人!”方才矗立於門外的兩位護衛在叫出聲的同時,那位火影大人早就單腳一跨,後腳隨後消失於火影辦公室的大窗子。

只留給他們”這些就交給你們啦。”的話語與被淋濕的重要卷宗。

看來要把它們全部烤乾再整齊歸類的放回桌上並捉住那位大人好好得讀完並簽上名字還要一段很長的時間。

 

身影躍著村子中高高低低的屋子上,完全沒有因為被打濕的屋瓦而有步伐踉蹌的景象,他從逃出辦公室的那一刻早已確定好目的,在看到被簾子遮掩住稍有皺紋的大叔半臉時,展開了笑容,再縱身一躍,鑽進了車攤的簾子內。

“大叔——午安啊!”

“是鳴人啊。”

“照常,大碗的!”熟稔得拿起吧台前的筷子。

“又逃出來了嗎?”一樂大叔咧嘴,開始著手為這個十幾年的熟客準備,一位從只會搗蛋、惹麻煩的孩童到拯救村子與忍者界一代英雄的木葉七代目火影。

“才沒有——咧。這是休息、休息!”

七代目邊發出酥酥的吸面聲邊睜著蔚藍的瞳子瞪著一樂老闆。老闆大叔從他孩提時期就長著同一張臉。他想。從認識到現在早就超過十年了吧。好像皺紋有多幾條,但是其餘都沒有改變。像是大叔細長的眼眶,一點都不挺的寬闊鼻子,總是發出低沉而聲大的嘴巴,還有烹飪出他最愛拉麵的粗糙大手。
始終如一的大叔。
始終如一的拉麵味道。
始終如一的顧客。


人究竟是很難接受改變的動物。但是習慣卻是毒藥,一旦接觸就只能沉淪再沉淪,最後無法自拔。不喜歡背後被雨淋濕,卻只能承受溫熱的身子與雨水接觸後濕黏黏的感覺,承受個十秒,再至一分鐘,最後就只能接受然後習慣。
七代目伸進披風左側的內袋,撫著錦緞布料的它,扯出了一個違背於他永遠閃爍朝氣形象的難看弧度。

我不怕改變,但是我很恐懼習慣。
會把所有的一切變成理所當然。
連同失去。

 

004.

失去跟本來就沒擁有過相差得可真遠呢,是吧……佐助。


005.

“歡迎光臨……哎呀。”

下雨天花店生意較清涼,難得醫院沒有值班,任務以及追蹤部隊也休息,母親剛好就抓住她要一個傾身往後的瞬間,打斷了她得到清幽補眠的一個下午。在無聊得數著經過門口的人們數量以致眼前陣陣閃爍而將要闔上與周公喝下午茶的同時,第一百三十四個路人終於成為今天下午第一個踏進山中花店的客人。

是一位高大壯碩的男子,在卸下斗篷的同時,亮眼的橙色頭髮與店口的雛菊相互輝映。

“重吾!”井野起了身。

“……你好。”高大的男子點頭示意。

“怎麼,有什麼需要嗎?”

男子四處張望,井野熟稔得走出收銀台來到被朵朵鮮豔的紅玫瑰淹沒在身後的那一盆花,舉起其中一朵黃蕊白花的花束,開口詢問男子。
“還是水仙?”
男子緩慢地來到她跟前,接下那束水仙,道了謝。”恩……謝謝。七朵。”
“日子還沒到呢……有任務嗎?”她又在花盆之中拿出其餘六朵,然後與男子一同走向收銀台。

點了頭。“為期七天……”

“是嗎。”
撇了一眼桌曆。


重吾總是跟著宇智波佐助。一開始為的是君麻呂。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吹動的軸心不再是君麻呂,而是單單純純為宇智波佐助這個人。曾經很害怕失控而噬血的自己,每每發作的記憶是那樣慘不忍睹,人們恐懼厭惡的眼神直直穿透了左胸到達了已隱隱發疼的背後。不要害怕我。那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到底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他總是苦苦哀求、總是心懷歉疚。接著卻無限迴圈的換得一句又一句的”魔鬼!”、”殺人魔!”、”怪物啊!”
解救他、讓他做回自己的,是君麻呂,是宇智波佐助。
身負重身仍救過他的性命又讓他一直做自己的,是宇智波佐助。
即使他當初的目的是利用自己也沒關係,就如同當初自己接受他也為的是他所擁有能夠抑制自己的力量。
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放心吧……我會成為抑制你的牢籠。我會阻止你的。”


可是他說他會阻止自己。
可是他救了自己。
可是他沒有遺棄自己。


那時候,踩著岸邊長滿青苔的石頭,夕陽余暉映著白紅的小團扇。那個男人輕輕顫抖的身軀讓他瞬間懂了。那個男人只不過是偽裝的很好。彷佛與世隔絕的淡漠氣息、永遠單一黑與白相襯的背影,再加上與年齡不符、過強的實力,重吾一直以為那個男人如風一樣沒有任何地方可以使之駐留。
是什麼樣的恨讓你自願拋下村莊與昔日同伴而成為人人喊打的背叛者?
是什麼樣的愛讓你即使兵戎相見也要如同雲淡風輕的刺向曾經帶給你溫暖的夥伴?
你還要走多遠、走多久呢………

 

在被宇智波佐助開口下令丟掉第十次花束時,有一天水月捧著一束水仙再次來到宇智波佐助的病房,他捕捉到那人眼神中閃過一瞬的躊躇,所以他趕在那人沉默不語的時候先開了口。


“把花盆裝滿水吧,水月。”

宇智波佐助從不會開口說他內心真正的渴望。

 

“就放在這了,佐助……”

可是我會盡我能的幫你留下。

 

“佐助喜歡的花還真奇怪………”

無論任何理由。

 

那天夜晚是宇智波佐助這十幾天來第一次睡得那樣深沉。
沒有白天了村莊修葺的施工聲以及人們的喧嘩,白色的木窗外明月融融,風透過密密麻麻的枝枒,吹拂著片片嫩葉,它們婆娑起舞,嘎嘎作響,落地之前甚至盤旋了幾圈才悄悄地躺在被春雨沾濕的泥濘上。
重吾扯住了微微揚起的窗簾,右手卻有了軟綿的觸感,鬆開手才發現那是不知道第幾片黏住窗簾的粉嫩花瓣。
十幾天前,一整排緋紅的櫻花樹霎時旋開,擁抱了整個木葉病院。
而今,木葉病院前卻只剩下遍地的殘破紅海。


櫻花,花開到凋謝不過一周或十天之久。
叢聚氣勢磅礴而莊嚴,可花瓣單薄,不耐風吹,一陣微涼,即落英紛飛。櫻時匆匆,春猶未深,卻倏忽零落殆盡。
生之繁華,死之淒美。


006.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007.


宇智波佐助打著黑色的摺傘,在村人們急促而匆忙的腳步聲下,他的步伐無聲無息。要不是天生搶眼的俊臉以及無法忽視的清冷氣質,讓他的存在於茫茫人海之中非常顯眼,他可能早已被這人潮沖到不見人影。途經的人們都不時有意無意地朝他投注目光,任何一種的竊竊私語都有。但宇智波佐助向來對於他毫不在乎的人事物缺乏人類應有的情緒。他旁若無人,踏著地上的雨水,在下個路口轉了彎,朝東邊晃去。

四戰結束之後的回歸生活平靜到彷佛從前那幾年得轟轟烈烈和腥風血雨如同一場夢似的。因為想修正導致哥哥鼬付出生命與大半名聲的根本原因——腐敗的忍者體制,所以他回來了。回到這個愛與恨交錯的地方。
無法否認溫煦的陽光過去曾直直地照耀過他的童年,孩提的宇智波佐力,窒息的空間之中他看見了從助是曾經沒心沒肺的笑過,曾經賴著哥哥寬厚的背上述說著希望與未來,卻只轉瞬風雨交加,雷鳴雨驟,山崩地裂似的毀了他攀附的大樹。被滾滾大水淹沒呼吸的權利,四肢掙扎無肩頸的傷口滲出的血絲一條又一條的盤繞著相比哥哥還要小太多的手掌。

他閉眼。


……明明在流血,為什麼卻沒有了痛覺?


哥哥在我身上奪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請為自己活下去……請為自己找到幸福然後活下去……………"


那個總是哭鼻子的女人臉上沒有任何淚水,可是他還是聽得出來她一定是用盡力氣穩住了自己的音調,那一刻她清新乾淨的笑靨讓宇智波佐助無法直視,甚至忘了呼吸,但他不能移開他的目光。一刻都不能。即使這一刻僅僅一秒。他眨眼都不敢眨。

撥開厚重的雲霧,穿透層層的水氣,毅然決然得來到宇智波佐助身邊,即使折斷了肢翼,承受道道刺網,捱過冰冷雪地,終究綻放的花朵……

宇智波佐助的SA音卡在喉嚨,然後視線範圍卻化了一片雪白。

 


駐足在刻滿許多逝者的慰靈碑前,暗部部長在發現他老是晃來站在此地沉思發愣的這個習慣時,曾經輕笑得嘲諷自己不知不覺就染上了與自己老師相同的毛病。只是現在的卡卡西已經不再時不時來這裡了。

“琳會一直看著我們的……所以我跟帶土不能夠再繼續停留在原地了。”罩著面罩下的他始終看不清楚表情,但是佐助似乎知道他笑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

 

 

“……啊,鳴人!”

“呃、恩?蛇麼啊速淑月啊……”

七代目嘴巴掛著麵條,轉頭朝他發出了嗚嗚哦哦的話。水月雖然對於忍者村的最高統領者是這副德性頗有微詞,但是他還是對於這個人無論是在忍術與性格上都是認同的。再怎麼樣都沒有自己從前小隊的頭頭來的頭疼………在大部分方面。

“偷懶的同夥中有你真好。”水月放開店裡的外廉子,一屁股兒坐在七代目旁邊。

“唉唉唉唉,不要搞錯!我沒有偷懶,我也要吃飯的啊!”吞下了嘴巴中的麵條,他忿忿不平地回答。
怎麼每個人看到自己坐在一樂的店中啃著拉麵就說是自己在偷懶。
“幹嘛啊?有事嗎?”扁了扁嘴。

“大叔,一碗味增。”水月伸手拿起了吧台前的筷子。“來找佐助。”回道。

“佐助?”

水月從口袋摸出了他撿起的東西,一把將它攤在漩渦鳴人眼前。

“他掉了這個東西。”

鳴人幾乎愣了五秒有。他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轉了眼神。
“……那你還在這裡吃拉麵做什麼啊……”

“其實我覺得不見了也好。”
大叔剛為水月盛上冒著熱煙與散發濃濃香氣的味增拉麵,水月夾起了第一口拉麵,也不看著鄰座的七代目說道。

“蛤?不見……這可是………”

“就因為這個東西!”水月打斷鳴人,再吸了一口拉麵吞了下去。

“就讓你跟佐助成為木葉村黃金雙單身………”咽了口,猶豫一秒,自己終究不能愧對於真相帝的稱號。”處男……啦。”最後一聲音量明顯調低了不少。

雖然我覺得佐助只有百分之五的可能性是因為這樣東西。
水月暗想。

“處………”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不要跟我說你不是。”水月斜眼看著七代目。
不是的話這個八卦是要賣給誰呢………

“重點不是這個!”七代目猛然起身,耳根早已通紅。


“其實我也覺得是呢。”
突然一個嗓音帶著輕鬆得語調插入他兩的對話之中。


兩人回首,第三位加入一樂拉麵的是皮膚白皙與深沉的發色呈非常鮮明對比的青年。

“書上說過,沉重的過去會束縛著現在與未來。”佐井臉上帶著一貫的笑容。

水月含著麵團,瞪著佐井頸前的那顯眼的物品,再度迅速得吞下。
“這位先生你先看看你脖子上掛著的是什麼。”


佐井修長的手指撫著頸上碧綠的御守,繼續笑著,輕輕得開了口。
“因為我也喜歡櫻啊。”

 

008.

現在時刻約莫夕陽西下的傍晚。
鳴人雙手插在口袋,走在火影辦公樓長長的走廊上,回廊空的安靜,沙沙的只有他拖著鞋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四周。在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護衛們剛好將中午被淋濕的卷宗全部烤乾,並整齊歸類的疊好放齊在辦公桌上。
這兩個人的職責早已從護衛晉升……應該是晉升不是降級--到全方面的助理階級了。兩人一見這位大人翹了一整個下午的班終於回到崗位上了,正準備開口好好抱怨一番的時候,他們才發現火影大人沉著頭,蔚藍的眸子只是瞥了他兩一眼,就逕自走到位子上坐了下來。

"呃………火影大人………"兩人交換了眼神,東推一下西推一下,其中一人開口喚了他。

"你們……有被什麼束縛過嗎?"

"唉?"

七代目突然其來丟過來的問題讓他們瞬間沒搞懂現在的情況。七代目向來每日嘻皮笑臉又帶點玩味得在辦公室中嚷嚷工作量太多、他要過勞死、肚子好餓等等,成天跟著他倆鬥嘴以及在逃脫與抓住之間鬥法,雖然是如此,七代目還是必定會把這些工作做完。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的責任。

他哀怨的表情就只有對著無數的工作出現過。
至少他倆從五年前上任以來的印象是這麼回事。

"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懂您是什麼意思………"

"……算了……沒什麼。"
七代目轉了椅子的方向背對著他們,淡淡得出聲。"你們可以先離開一下嗎?工作我等等會做。"

"是……"


門嘎呀關上的同時,七代目正靠著椅背,思緒從下午的那段話一直沒有中斷過。

 

"因為我也喜歡櫻。"

"在失戀為前提下喜歡上的。"

佐井的話語總是毫不修飾,他或許是缺乏正常的社會交流,可就因為如此,佐井對於自己的感情,無論是憤怒的快樂的悲傷的,總是承認得很快。這不能說是理性,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將這些情感化為內斂的文字。單論這點,佐井和同為黑髮黑眸的暗部部長大不相同。

佐井的手指離開了御守,因為沒打傘所以雨滴從他的髮絲滑下,沿著肩頸流進了胸前白皙到恍如透明的皮膚上,沾濕了他的衣裳。
水月瞬間對於這樣真情的直球表白沒了反應,轉頭望向隔壁的鳴人,他似乎也對於原隊友原來也是情敵的這個事實還沒有消化過來。水月打從漸漸摸透第七班糾結的來龍去脈之後,原本就覺得第七班是所有愛幻想的同人們如夢似幻的絕佳腦補主角。從基情到愛情到吐槽到招黑,樣樣都包,單一價錢,全套服務。
現在倒好。後宮屬性也有了是吧。
嘛,只不過可惜的是主角也不能知道了…………


"佐井……你什麼時候……"在旁的鳴人終於消化完,睜著眼鏡看著佐井發問。

佐井盯著鳴人,扯出的嘴角終於多了那麼一份苦澀。

"我覺得鳴人你猜得到答案呢。"


009.

We're meant to lose the people we love.
How else would weknow how important they are to us?

 

 


010.

 

戰後的木葉晃眼也已經歷經七年歲月的洗禮,和平這兩個詞也繼續持續著,只是文字的背後卻能窺見刀光血影伴隨著人們的哀嚎與悲鳴,斷簷殘壁下煙霧纏卷,兵燹所焚燒的不只是房舍居所,還綿延燃毀了許多人們的笑容。
逝者的離去,犧牲換取勝利,他們可以永遠不再承受痛苦,反而也許能夠永遠記載於歷史,得後人敬仰與尊崇。
可離去的人們已經連失去的機會也不再有了。
然後留下的人們必須承受。
不管是什麼樣的得失。

不可以死啊,如果死了,那麼連一點點希望都沒有了。
可自身的希望從來就在逝去的人身上又該怎麼呢………


所以說呢,世上最遙遠的距離,從不是生離,陰與陽之距是無論怎樣天涯與海角都無法超越的。人說盡頭盡頭,如果尋尋覓覓來到了天涯之盡,卻尋不著伊人,空蕩的心靈又要怎麼填滿幸福與未來?總說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但對宇智波佐助來說,闖入他狹隘的世界之中的人們屈指可數,卻幾乎化為虛幻的影子,只能一遍又一遍得出現在宇智波佐助的夢裡。可笑的是,就連他生存的意義也是離去的人給予的。

他必須活著。
為了宇智波三個字。


「佐助!你可終於回來了!」
宇智波佐助在暗部大樓的走廊上拉了一道修長的身影,一個鮮紅長髮的女人直瞪著眼睛朝他喊去。臉色帶有不滿。

「等你一個下午了耶!」
宇智波佐助看了她一眼:「……什麼事?」

「上次任務的追蹤報告。」紅發女人遞給他一份厚重的檔案文件。
宇智波佐助接了手,下一步打開辦公室的門逕自得走了進去,然後關門。只不過,紅發女人貌似習慣這樣一貫的行為模式,在門要關上的一瞬間,伸出腳卡住了門,接著側著身子一秒鑽了進去。

「………」宇智波佐助的臉色毫無波瀾。「還有什麼事?」

紅發女人背著的身子轉了過來,朝房間角落的椅凳走去,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噘起了嘴,直直瞪著眼前的男人:「很受歡迎嘛。那些人也不想想當初回來的時候自己的嘴臉……」

「……」

「每天拋眉弄眼的眼睛不酸?還是吃了XX牌的枇杷潤喉糖,喉嚨一天到晚發出尖叫聲也都不會岔音!真是太厲害了!而且總是送那些不知道能不能吃營不營養的食物給人是不知道會造成別人的困擾嗎!」
漩渦香燐劈哩啪啦得像是機關槍似的抱怨。對著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佐助自認他除了第七班與鷹小隊的成員之外,沒有什麼社交圈可言,當年叛者的風暴如此大,過了一年之後竟也蓋不住十二歲以前的那種尖叫聲在耳邊響起,女孩們嘰嘰喳喳,你推我推,自動圍繞在他東南西北,讓他腳跟往哪轉都是女孩們如花燦爛似的愛戀氣息。

是很煩沒錯。

宇智波佐助雖然一慣保持著臉皮不動,但是腦袋卻默默的贊同了香燐說的話。只是他不懂的是………

「你怎麼擺著一付佐助女友的樣子在抱怨啊,香燐?」
水月的嗓音突然個兒的插了進來。

水月倚靠在半開的門上悠悠的說:「五代目托你拿來的東西趕快拿給佐助吧!你不會撕了它吧?」

「吵死了!我才沒有!」

「要好好地送到佐助手上呐,香燐?」
回憶中的五代目是帶著親切的笑容,沒錯,是笑容。
把那個五代目交代的東西毀屍滅跡的勇氣她還沒有。
雖然可能除了那個五代目之外,若是其它人托她拿這樣的東西給佐助她一定拿一次燒一次。

香燐這時候發現宇智波佐助視線投射了過來。
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得把快被她揉爛的檔拿了出來,瞬起,倏地遞到了佐助面前。
「呐!」

「快打開、快打開,佐助!我要好好看看是什麼貨色……」水月雀躍得湊近佐助。

佐助還在思考「貨色」是什麼樣任務的時候……皺巴巴的檔打開得卻不是密密麻麻的任務XX級,而是占滿紙張60%的穿著和服的女性照片。

011.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記得水月曾經涼涼得這樣跟他解釋道。
自己還丟還給他一個凜冽的眼神。
然後白髮青年才連忙補道:「就說找個女朋友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啦!………男朋友也可以……」
最後白髮青年的下場則是在家養傷一星期。
原因是電擊。


012.

「喔喔喔喔~~還不錯嘛!還是大名的女兒!溫柔婉約……看起來很會作菜的樣子!最重要的是胸看起來很不錯哈哈哈……」

「……」宇智波佐助扭了頭:「這是什麼?」他問的是水月。

「蛤?」水月不可置信得看著「智才色」兼備的暗部部長。

「你沒在開玩笑吧?堂堂宇智波佐助竟然……不對……」

他忘了臉皮、智慧和忍術實力樣樣都堪稱忍界屈指可數的木葉暗部部長,唯一缺乏的就是「情商」這一塊。
難道這麼寶貝那御守還摸不清楚為什麼嗎?
還是只是單純喜歡那御守?

「啊……」水月這才想起來御守還沒還給佐助。
不過佐助好像還沒發現。
歎了口氣,斜了眼他才開口:「這不是明擺著是相親嗎,相‧親!」
水月指著佐助手上的文件繼續說著。
「五代目對你挺好的嘛?不但漂亮,也很聰明的樣子。看看,這裡寫說這女人一直在他們普通人各項測驗的金榜單中。」

「誰知道是不是只有皮囊的女人……」香燐默默得念了一句。

「總比連皮囊的女人也沒有來得好。」明顯針對。

「你說什麼!」

白髮青年跟紅發女子正開啟了口舌戰的時候,暗部部長還在消化相親這兩個字。
雖然這兩個字他認為跟他沒什麼關係,但其意義他還是懂得。
相親的原意不就是要找個未來可以步入禮堂、結婚生子與共組家庭的人。也就是說,對他來說是要找一個,妻子。
該說恭喜的是,這一刻是宇智波佐助腦中第一次對這個名詞有著比較完整的思考。雖然只是解釋名詞而已。

妻子嗎?
記憶中好像有人這麼對說過………要當他的妻子。

 


黑色的眼睫隨著眼皮的閉合更顯細長,他薄薄的唇瓣輕輕開了口:「這我不需要。」

還在爭鬥的兩人靜了下來。
他倆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佐助。」水月上前用手臂銬住了他的脖頸:「你也差不多得好好規劃你的家族大業了吧?」

「不是想要延續宇智波的血脈嗎?那就需要一個妻子為你生兒育女啊!難不成你認為你一個人有辦法變出一堆後代嗎?」

「……」

宇智波佐助只是維持他的點點點,然後轉身回到了他的座位。

「你到底在等什麼?」

宇智波佐助深邃的黑眼睛直直進入他的,與打從第一次看見這個人的時候相同的眼睛,除了憤怒之外,裡邊和著的情緒與想法是他永遠猜不透的虛無飄渺。現在的對望他也同樣無法接受到他眼中的訊息,甚至是喜怒哀樂。所以,他感到小小害怕。瞭解別人對自己來說根本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他一生都沒有要活得像「平凡人」一樣。老實說,現在混在木葉忍者村中,也是暫時找不到目標,而選擇待在這裡則是因為這裡有他認識的人,有他認為可以稍微帶給他歡樂的人事物存在。
宇智波佐助這個人,說到底也沒有自己這樣「冷漠」於這個世界。因為,宇智波佐助曾經有想要保護的東西,有想要愛護的人們。而他沒有這樣溫暖的東西。
水月是這麼想的。

但水月沒有發現,自己緊緊握著口袋中那多年來一直緊貼宇智波佐助胸口的御守,卻絲毫沒有主動歸還於主人的想法,是出自於對宇智波佐助的關心。是名為溫暖的東西。

宇智波佐助。
他沉穩、他安靜、他強大、他狂傲。
全出自於他悲傷、他憤怒。


「佐助,這束花好聞呀!不濃也不淡。」

四戰結束後返回木葉村的病房內,他已經被宇智波佐助丟掉(下令)九次探病的花束了。但是不知道為何,就憑著一定要找出可以擺在病床旁的花束,也許是因為想看看冷傲的宇智波佐助會喜歡哪種花吧。雖說不喜歡花這個選項他有考慮進去。

細長的黃蕊襯著淨白的花瓣映入了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瞳孔,遊走在過去虛幻的夢境的這個人有了些反應,但那反應不過是不到一秒鐘的停滯。
神經如粗莖的水月當然爾是沒有發現。
但是重吾卻開口要他放置花瓶中,然後宇智波佐助這次沒有反對。

隨之他知道了,宇智波佐助不是喜歡水仙。
應該說他根本不喜歡花,宇智波佐助哪會喜歡花,他喜歡的東西根本少得可憐。番茄、忍術、哥哥、宇智波。
只是他需要水仙伴著他度過充滿藥水味的病院,卻不明所以。

水月不知道。
宇智波佐助不知道。

時光拉遠在稚嫩的十二歲,當少年宇智波佐助因為宇智波鼬的月讀陷入無盡的夢境之時,他的鼻子收進的是每天新鮮水仙的香味幽醇,他的肉體沉載著送花之人滿滿的憐愛與不安。

全部都記憶著。
全部都散盡在腦海。


013.

身體存放著全部的記憶。
真實又脆弱。

 

014.

香燐手中捏著皺巴巴的暗部部長相親計畫表,在暗部大樓門口與水月相互瞪著。香燐的眼神尤為銳利,她簡直想把對面的白髮尖牙的男人釘死在門牆上。

「幹嘛啊,八婆~~」水月毫不客氣的回瞪,卻發出懶洋洋的嗓音。

還敢問?
「這個!」她舉起手中的東西。

「蛤?」

「佐助那傢伙本來都開口拒絕了——你閒閒沒事幹嘛多嘴呀!」


香燐簡直不敢相信方才她聽到的。
宇智波佐助與水月相望大約過了一分鐘,她以為宇智波佐助準備下他最擅長的逐客令之時,他開了口說:「時間地點,明天放在我桌上。」
說的如交代任務一樣。

 

「我可是為佐助好啊~況且物件條件也不錯啊!」

「這種普通的女人哪裡好?佐助那傢伙說到底還是宇智波唯一的後裔……」

「除了你自己之外你都不好吧……」水月撇了撇頭,悄聲抱怨,為他因對方高昂的嗓門而受折磨的耳朵。
「反正你快去負責這位小姐的聯絡事宜啦!五代目還在等你的消息!」

儘管香燐多不願意擔任這個「任務」的傳接線,可她自己也明白她渴望的那個男人永遠不會屬於她。想不到的是她也是認為他未來也不會屬於任何人。
她心有不甘得瞪了水月幾眼,才轉身離去。

 

 


白天下了一整日的雨,使得夜晚不所拂起的微風有些稍涼,鑽進了木葉村邊緣的一戶點著幾把燈火而顯得漆黑的矮房中,帶起的是濃濃的酒味,還摻有一點點的草藥香,但大多淹沒在木桌前鵝黃長髮女人所飲了整晚的清酒微醺裡。

香燐正站在餐桌前面,蹙著眉看著眼前的五代目。她剛剛帶有不悅得報告完。

「啊哈哈哈哈……」五代目首先用力得拍了餐桌幾下,酒瓶與小酒杯被震了幾下,險些濺出,大概是非常之控制了力道。
「該說是沒想到他會答應還是驚訝他會答應呢哈哈哈哈哈………」

她繼續仰天大笑。
香燐默不作聲。

終於等待她笑完,中間她還打了幾個酒嗝。

斂起了笑容,五代目舉起了小酒杯說道:「三天后午後六時,月樓。」

「我知道了。」她瞬身離去。

五代目啜了一小口,轉了目光看向外頭厚重的雲散去所留下的一片寬闊,正被月色化暈天際,雖閃亮卻又帶著不可思議的薄霧,容易看得人身陷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這一定是你所希望的……」

她看著眼前的小碟子緩緩落下了粉嫩的花瓣,嘴巴小小得變化唇形,述說著一個遺落在幾年前層層沙粒中的一個名字。曾經的夢跟自己一樣,曾經的個性跟自己如出一轍,曾經的愛戀如自己的深不見底,但是再相似的兩人走向的結局大相逕庭。自己仍然踩著故鄉眷戀的土壤,沐浴著每道晨曦投射的溫潤,對比化為伸手觸碰就散化的影子,她卻覺得那影子要來得真實多人,而且真實性遠高於踏地傳來的反射力。

「綱手奶奶。」一個聲音從五代目的背後升起。
五代目拉回了思緒,不疾不徐得開口:「說了多少次要敲門再進來,鳴人。」
來者是七代目火影,那惹眼的火紅披風並沒有被周圍的暗沉隱沒,帶著平緩著音調,失了平日玩味的口吻:「我收到一個消息。」

「你好兄弟準備去相親的消息嗎?」

「是。」

「難不成你是怕他搶先你成家立業,復興家族大業嗎哈哈。」

「……不是。」

「還是你怪我沒幫你也物色一個?」

「這對那個女人不公平。」他打斷她的故意為之。

「不公平什麼?」

「佐助根本不會喜歡她。」

「那他會喜歡誰?」

七代目抿著嘴。

「你又喜歡誰?」

五代目緊盯著七代目瞧。

「鳴人,我一向沒這麼無聊要干涉你們的家業問題。」

「……佐助他厭惡被命運安排他的人生。」

「但命運選擇了他,他也選擇了命運。」

五代目從椅子上起了身。

「他可以不做宇智波一族,但他確實無法割捨。他清楚得很,人可以選擇未來,但無法決定出生。只是他愛他的家族,他不能沒有這個出生的命運。你也是。你可以選擇不守護木葉忍者村,但你跟他都為了木葉忍者村,甚至是整個忍者世界活了下來。因為你愛這個地方。」

七代目感覺唇間傳來些微刺痛。

「……鳴人。」

他們對視。

「那個女人可以控制佐助的老毛病。」

七代目無話可說。

「我想你已經明白了。」

 

015.

宇智波佐助一直以來都是選擇命運。
即便有一次又一次得逃脫機會,他都不顧一切。

 

 

016.

晚間九時。

宇智波佐助的胸口傳來一陣悶痛,起初他只是挑了挑眉,握住批卷的筆霎時倒在桌上,其餘他都沒有什麼動作。彷佛只是被人輕拍了一下。
宇智波佐助,木葉忍者村改制過後的暗部部長,現年二十四歲,四戰的英雄,曾經五大國的S級叛忍,忍仙六道兩個兒子其一的轉世,年紀輕輕,皮膚細緻白嫩,卻歷經千瘡百孔,各種毒素與劇痛他早已用少時的不怎麼壯碩的纖細身體承受過。這樣的悶痛對他來說,就僅僅是掉下了筆的程度而已。只是他很快得發現今天的悶痛不太一樣,拉長了時間,心肌抽動的頻率增加。他下意識得伸出手撫上了左胸口,卻在觸摸的同時揚起他的眉毛。他換了位置,進入白衣的內袋之中,什麼都沒有摸著。
他隨即按壓著胸口,站起了身,繞出桌子,環視了他絕對要求乾淨整潔的灰色石板,它依然一層不染,未有任何垃圾物品掉落。
宇智波佐助這次卻不怎麼滿意如此的潔淨。
應該是要有什麼東西在石板上。

他心肌持續不正常的抽痛。
他按壓的力道也越漸加強。

宇智波佐助快速地翻遍他今天所有的記憶,辦公室、暗部大樓、經木葉商店一街、二街、繞過有著大顆垂楊柳的木葉池畔、最後是秋季被楓樹圍繞的慰靈碑。

村落街道上人稀稀落落,外頭還打著燈光的店家並不多,一縷縷煙從各戶房舍屋頂上竄入光風霽月的天空,宇智波佐助沿著商店一街,步伐不快也不慢,眼神直直落在地上,筆直前進,雖說現在人本就少,但他始終沒有碰撞到任何一個人。

夜風清涼,濕黏的空氣壟罩著,額上的液體悄悄地從身體裡排出,順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往下滑,附著在他眉骨上搖搖欲墜,幾秒過後被另一顆推擠而滴落。

他腳步不停。最後停落在巨大的慰靈碑前時,他已冷汗淋漓。

他眯起眼,環視被人打理修剪過的綠草皮與泥地。
憑宇智波佐助的眼力不會看漏任何細節。
每個地方都維持該有的面貌。

宇智波佐助的手指更加深入得陷進自己的肉裡,好像如此就能分散好像拉至最緊的橡皮筋一陣又一陣得松脫之後再拉緊的疼痛,從內胸傳來的窒息感讓他呼吸急促,他需要空氣。灼熱在體內擴散,無形的壓力壓榨著,他身體急迫需要更多的血液流回左胸,可只卻流動在心口堵塞,回流的新鮮血液甚少。突然一瞬的無力,他踉蹌了一下,一隻膝蓋著了地。

哥哥當初也是這樣……

在絕望的時候、失落的時候、開心的時候和憤怒的時候總總第一個想到的人。
宇智波佐助一生最愛的人,他的哥哥,一直是最懂得宇智波佐助的人,宇智波鼬。
他可以想像得到哥哥也有過同樣的疼痛。
體內宇智波一族的血液在翻騰,他已是名副其實一族最後的後裔,但是這該死的毛病好像越發加劇了。

他愛爸爸與媽媽。
可是他們為了宇智波一族離去了。
他愛哥哥。
可是他為了村子離去了。

任憑他怎麼抓也抓不住。

他愛宇智波一族。
可是宇智坡一族給他的反蝕幾乎要他呼吸困難。
周圍只有被風吹動的葉子相互摩擦的聲音以及他虛弱的呼吸聲,他微微顫抖,身子往下捲曲。


宇智波佐助要的願望簡單又平凡。

他少得可憐珍視的東西不要再消失不見了。

 

腦海中哥哥的後面有一絲絲的粉嫩若隱若現。
為了自己而離去的人。
他掩蓋。

 


017.

從7歲開始,他在等一個只限於無限月讀的美好。

 

 


018.

 

一片灰白,是宇智波佐助睜開眼的第一眼。
他轉了眼珠,觀望一下所及範圍,左邊的床頭櫃上有一盞白蓬罩著的床頭燈,正發出橙橘的光亮,在它前面一杯玻璃杯盛滿了八分滿的水,旁邊還放著一袋藥丸。貼著右方窗戶的細緻窗簾微微揚起,夜晚的寂靜悄悄得蔓延進來,在距離床兩三尺距離的木門半開半掩著,從空隙中傳來外頭悉悉簌簌的聲響,灰白的牆壁上只有掛著一個方方正正的黑邊時鐘,秒針答答的,時間半夜淩晨兩點十三分。
宇智波佐助起了身,隨之掉落在床邊的是一條半濕半乾的毛巾,方才正躺落在宇智波佐助的額頭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替換了,寬鬆的素黑和式居家衣襯托著宇智波佐助白皙的肌膚,他赤腳踏著延伸至房外的地板,房門外是一連接開放式的客廳,現在呈現一片漆黑的狀態,但是浴廁點燃的光亮形成了清晰的對比,水龍頭的流水聲此時被轉停了,室內鞋摩擦地板,用身子輕輕撞開了門走出來的是續有鵝黃長髮的女忍——山中井野。

她顯然沒有注意到佐助已經清醒並起身,當她望見還是一臉什麼表情都看不出的宇智波佐助時,有了一瞬的停頓,之後便扯出笑容,捧著一盆附有乾淨毛巾的清水走上前。

「佐助君,你已經醒啦?」

她在他跟前約三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這樣的距離,有些遠,卻不至於看不清楚,無論是宇智波佐助的臉龐、她自己界定的安全範圍,還是這輩子已經永遠無法消除的愛戀與無解題。

「你被巡邏隊發現,所以就通知了我。在綱手大人不在第一線的情況之下,我算是你的主治醫生嘛。」她撇見宇智波佐助眼神傳來的疑問,繼續自顧說著。

「我記得佐助君不喜歡去醫院,所以就擅自進入了你的家,希望你不要見怪。」

「……不會。」

山中井野從剛剛開始就沒有看著宇智波佐助的眼睛,而是邊把手上的水盆放置距離近的桌子上,邊將裡頭的毛巾扭乾。
宇智波佐助罕見的應答聲讓山中井野稍稍訝異了一瞬,她現在直視著眼前的男人,宇智波佐助的目光雖然筆直迎上,卻好像是穿越過她,是在看著她,也不是在看著她。


她上揚的嘴角有些感動。
她最初的初戀,宇智波佐助的強大與孤獨讓他一直與身邊的同儕與夥伴有一道鴻溝,即使過去自己提起勇氣去接近他,纏著他,這個男人一直不肯讓任何人靠近他的心,不肯讓任何人進入他的眼底。非常偶爾的肌膚之近也只是出自於這個男人的小小溫柔,雖然討厭別人隨便靠在他身上,但是認識久些的夥伴有時候死賴著不走,他也不會真的將人甩開。
但也只是這樣而已。
這樣的小小溫柔是十二歲的宇智波佐助。
而山中井野自以為最認識這個男人的時候也停留在十二歲。


「佐助君的病……好像有了些變化,我再請綱手大人替你診斷一下。」
她將擰乾的濕毛巾遞給了宇智波佐助。
仍維持三步的距離。

宇智波佐助接下了毛巾。

「……那,我先走了……佐助君好好休息吧。」


「……山中。」

雙腳已踏在玄關口的時候,宇智波佐助喊了一聲。


山中。

自己仍然是十二歲的時候一樣的位置。

 

「怎麼了?」

 「我的御守……不見了,你有看到的話,通知我。」

她微睜了眼睛:「御守……?是指……」

「櫻的。」

 

櫻。

 

山中井野再熟悉不過的一個名字,一生最親密的摯友,在山中井野初戀男人嘴中道出。
她是山中,稱姓,摯友是櫻,稱名。

「我知道了。我如果看到會拿來給你。」她保持著她的笑容,悄悄得走出了宇智波佐助的家。

 

山中井野步伐蹣跚得襯著月光往家裡的方向走,她這時候想找那位摯友吵嘴。跟她辯說只是因為她跟宇智波佐助分在同一小組,才比起自己要親近宇智波佐助而已。宇智波佐助只是在自己還沒有想到有什麼更多機會接近的時候,就離開了村子而已。所以在宇智波佐助的記憶裡,山中井野還是山中,只是能夠道出名字的村子同伴。
山中井野原本計畫宇智波佐助歸鄉之後,要好好得與摯友繼續競爭。
但是那該死的摯友卻臨陣脫逃,放棄了參賽權。
這讓山中井野很不開心,山中井野討厭不戰而勝,沒有她這位競爭對手,自己參賽又有什麼勝利可言。而且更可惡的是,她棄權也就算了,她甚至讓自己更明白這場勝利即使沒有她與自己該是一輩子無緣。
通往宇智波佐助的眼底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宇智波佐助珍視這位摯友送給他的御守。
山中與櫻。

 


「你這可惡的寬額頭——」

 


用這種招數踏入宇智波佐助的眼底,你做得可真大。


019.

我們是一生的競爭對手。

我依舊保持三步的距離。

 


020.


「……你想說什麼?」

宇智波佐助自半夜清醒以來就沒闔眼,一大早來到了火影辦公室交辦公事,同期的金毛同伴見到他的就帶著詭異的視線邊斜眼瞄他,邊批閱文件。他橙色的袖子卷成七分袖,內裡圈成一圈灰色的污垢,推測有三天沒有洗,活像蝌蚪形狀的深漬該是雙臂交纏睡倒在大大的辦公室桌上所留下的唾液,宇智波佐助不置可否得轉移目光,要是再看下去他絕對會開口叫木葉的七代目火影把衣服脫下,去纏著邊桌的桌巾看起來都比較乾淨順眼多了。加上眼前這個人不時就瞄著自己幾眼,宇智波佐助給了這個人開口說出他眼神詭異的機會。
要換作是別人,宇智波佐助鐵定是假裝沒看到。


「……你確定要…去嗎?」
漩渦鳴人這句話說得咕噥,好加在宇智波佐助耳朵不錯,理解力也絕佳。


「去哪?」
宇智波佐助沒有明知故問。

「相親。」
漩渦鳴人這時光明正大得與宇智波佐助視線接觸。
宇智波佐助知道漩渦鳴人根本從剛才就沒有認真將檔內容看進他的腦裡。

「去。」

漩渦鳴人皺了皺眉。

「你知道相親是做什麼的嗎?」
即便眼前這個情同兄弟的夥伴智商高人一等,但在這方面來說,漩渦鳴人敢保證自己絕對要懂得比他多。

「為將來的兒子女兒選一個母親。」

漩渦鳴人很想要自己的眼睛有透視的能力,不是日向一族的白眼看透經脈的透視,也不是宇智波一族寫輪眼看透查克拉的方式,他需要一個可以看透宇智波佐助腦細胞所裝內容物的眼力。

「你邏輯是不是相反啦!」

金毛七代目忍不住激動得站起身,指向暗部部長。
這大聲的吆喝引來外頭護衛的注意:「火影大人?」

「沒事!」漩渦鳴人隨意得打發外頭的擔心聲。


窗戶外仍與昨日一樣有稀稀落落的雨聲,漩渦鳴人垂下了指著宇智波佐助的手,想要等待宇智波佐助的回話,只是漩渦鳴人終究在某方面仍保持著一個急性子,宇智波佐助還是有始有終維持他面攤的賣點。
沒等到宇智波佐助開口,漩渦鳴人又繼續說了下去。

「是因為有老婆,才會有小孩,小孩才會有媽媽吧!」

「我認為是一樣的。」

「哪裡一樣!你直接跳到小孩子的媽媽了不是嗎?」

「那是最主要的。所以沒有任何問題。」

最主要的………漩渦鳴人眼神轉為複雜,他不是不知道宇智波佐助這些年去除宇智波真相之後的另一個目標就是復興宇智波一族。宇智波佐助是一個實踐力非常積極的男人,為達到目標可以捨棄很多,可是回歸之後的這些年一直沒有積極的行動,大家都認為在宇智波佐助的世界中情愛這種事情打從他生下應該沒有完全設定進去,現在終於有點眉目,卻是一個極為奇怪的邏輯。
他只看到他想要的復興,所以需要延續血脈,延續血脈需要女人這個生物,從理論上來看是沒有錯的。
這個結果論到底是怎樣的執著?


「……你的幸福呢?」

漩渦鳴人沒想到自己會問這個問題。
宇智波佐助也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後,還會有人對著他說出幸福兩個字。
之前對他說過這兩個字的人,好像都已經不在了。

「是不是不論是誰,只要能延續宇智波的血脈你都可以?」
漩渦鳴人極力撇除腦中的那抹身影,她一直在那裏,靜靜的、美麗的。

能這麼跟宇智波佐助說話的人並不多。
能讓宇智波佐助開口說超過三句話的人也不多。
恰好漩渦鳴人都符合這兩項。


「是誰有什麼差別嗎?」


宇智波佐助的黑眸黑得清冷,漩渦鳴人的藍眼亮得熾熱。


「如果是……小櫻呢?」漩渦鳴人在道出這麼名字的時候輕輕顫抖,視線不自覺移開。


如果兩個字真的很可笑。
在任務的立場中的假設是為了周全,在文學課本上是為了增進句子的變化,在數理題上是為了尋求每一個可能的答案,可是假設一個不可能發生的事,就顯得一點意義也沒有。


宇智波佐助勾起了一抹冷笑。


「櫻不能控制我的病。」


他輕描淡寫得吐出了這段足以讓漩渦鳴人閉上嘴巴,不再意有所指得勸他不要去相親的話語。他怎麼會不知道那照片上的女人是什麼樣的人。連忍界最頂尖的醫療忍者千手綱手都頭大——這個可能會威脅到自己生命的病,宇智波佐助早就自己做了一番調查。並不是怕死,而是現在不能死。
既然忍者的醫療技術已經束手無策,那麼從忍術之外的法門去尋找是理所當然。只是連忍者的醫療技術都無法探究,其它能夠對他的病有有效的改善自然是機會渺茫,但可能性不是零,所以多年不間斷得尋覓,宇智波佐助在一年前就已經得知這個女人所習得的特殊技術是於體內整個系統做診療,對於從前長期因服用藥物而累積的病氣,終在四戰結束後所夾帶的疲憊一併復發,年年越趨嚴重。

宇智波佐助並不是一個會強求別人幫助的人,當初召集鷹小隊之時被香燐口是心非的拒絕後,他也很乾脆得接受。
明明已經知道有機會控制自己的病氣擴張,一直沒有行動的原因宇智波佐助也無法說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也許他在等待,等待一個非不得已的理由去跟人交換取得那樣的技術。需要對等的交換條件。
而木葉的五代目火影恰好安排了他交換的「條件」,加上水月提醒了他原本的目的該是真正要付諸行動的時候。
最初的一口回絕終究是個一個屬於宇智波佐助的反射動作。

隱隱卡在心頭的過去碎片,宇智波佐助從來就不曾去正視它,卻一直與過往攜帶前進,像是拖著巨大的石岩,驕傲並倔強得往前走,從不止息。

 

漩渦鳴人愣了一下,他早該想到宇智波佐助不會什麼都不知道的。

「你知道了?」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他什麼都知道了,漩渦鳴人又有什麼理由可以反對。


「……時間地點香燐應該放在你桌上了。」

宇智波佐助腳跟一轉。

 

021.

那是只有做夢才有的權利。

見到你。

 


022.

 

春雨已經連續下了一個月多了。
宇智波佐助剛剛結束了不止今日的工作,極高的工作效率讓他規劃完整的預定工作超前了好幾天,甚至一個星期有。大約五點半的時候他走出了暗部大樓,緩慢得往「任務地點」前進。

今天木葉忍者村上空的陰雲不多,大多是鬆散不規則狀的稀鬆薄霧,接近六點正是家家戶戶燒飯、圍聚在餐桌上大吐今日瑣事的時刻,街道上的人們相互道別,隨著細長影子的三兩人群往家的道路前進,半落在山脈下的夕日圈著閃耀的金圈,紅潤的臉龐光彩所散射的角度悄悄改變,在逐漸昏暗的天際大肆渲染,宇智波佐助踩著餘暉,一眼都沒有將上空的余霞成綺收進眼裡。

目的離暗部大樓有些距離,宇智波佐助沒想要在屋簷上跳躍,算准了時間,精確得於五點五十五分讓他一身黑衣黑褲映照在一扇寬闊的紙門上。

月樓是宇智波佐助從沒有踏進過的館子,它坐落在木葉村落的東方,那兒大多是一些酒菜館營業娛樂的區域。雖然說他從前不太正經的木葉導師曾經拐著他與漩渦鳴人進去過其中一家,只是灌了大半瓶白酒的七代目酩酊大醉得在木葉大街上到處跳躍,並高聲唱歌的樣子著實讓擔任木葉顧問奈良鹿丸差點叫同時於木葉情報局工作的山中井野設法串改目擊者的記憶,宇智波佐助當時扛著醉得不省人事的旗木卡卡西,看著日向雛田生怕漩渦鳴人一個傾斜墜落,一路跟著他,最後宇智波佐助則是裝作沒事般得掉頭將旗木卡卡西安置在他家的床上之後就回家了。

隔日進火影辦公室會報的時候,瞧見漩渦鳴人頭上的腫包,他也沒興趣過問,但是之後漩渦鳴人就被規定以後禁止上酒館。


宇智波佐助默默同意這項禁令。

漩渦鳴人要顛覆「火影大人」的形象其實不關他的事,但是爛醉如泥的漩渦鳴人緊握著手上的酒杯嘴裡不斷嚷嚷的名字令他覺得煩躁,一句句的對不起也讓他默默添加一杯又一杯的酒精。
只是就算喝進了比漩渦鳴人多兩倍的量,他還是沒有醉。
回到家中,他褪去衣裳,洗淨身上滿滿的酒精味,任憑冰冷的流水濕透烏黑的髮絲,他將水量調至最大,希望啪搭啪搭的墜落和碰撞聲響能夠將耳邊漩渦鳴人方才的醉話掩蓋。
那些耳語纏繞宇智波佐助一整夜。


從此之後,宇智波佐助就沒有再踏進任何酒館一步,直到今日——

月樓相比其他酒館高了幾層樓,寬闊的紙門前掛有紅底的圓形紙燈,上面有白色的小鳥圖案裝飾,透過紙門傳來了一陣香味,宇智波佐助此時拉開了紙門,頭一低穿越門簾,身影隨即消失在門後。

 

「我是宮野琴美。初次見面,宇智波君。」

「任務物件」嘴角提起不誇大也不扭捏的含蓄笑顏,黑色長髮梳齊放在頸部一方,她穿著著一身藍染和服,白色與黃色的小碎花延至振袖,她微微頷首。
宇智波佐助沒有應聲,對面女子的樣貌他早已在當初那滿是皺痕的照片上見過,他撇了一眼理所當然坐在他右手邊的兩個帶著不自然笑容的木葉五代目與七代目火影大人。

「哈哈琴美,佐助這傢伙從前神經出了一點事——……你可別見怪啊!」
五代目火影面頰已經通紅,現在才六點五分,宇智波佐助剛剛抵達包廂內。

「欸?我怎麼不知道?」
七代目一臉震驚地看著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佐助輕輕闔眼。

這兩位火影大人掛著宇智波佐助的長輩與同伴的頭銜,早在前半小時就在包廂內唱飲了一輪,只不過七代目沒有碰酒而已。看來他倆能夠甩開監督人加藤靜音與兩位火影守衛(全能助理),偷偷溜到這裡看似有花了那麼一點小心機。

五代目現在正在努力與宮野琴美寒暄,半推半就拱了她啜了一口清酒,七代目又扯著自己的衣袖嚷著,嗓門有點大,耳朵有點痛。

 

「你如何能確定你可以控制我的病?」


宇智波佐助斷然得開口,直截了這場起頭還算歡愉的氣氛。
他向來都是直接切入重點的。

三人此時都默默得將視線轉向宇智波佐助。

宮野琴美輕輕放下了小酒杯,沒有因為宇智波佐助對自己開口的第一句是如此而覺得有所失禮,大概早有耳聞宇智波佐助的冷漠,反而仍保持著一貫的笑容回答道:「我習得的醫術,嗯……也可以說是另一種獨特的法門,是專門針對心血管、經脈的研究,另外還有毒素方面。我們也有分析過宇智波君的血液樣本,知道個大概,目前雖然無法立即根治,但是做到控制病情發展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咦?你怎麼會有佐助的血液樣本?」七代目詫異得問。

「我給的。」五代目答。

但宇智波佐助挑挑眉:「我們?」

「佐助你說我們幹嘛?」

宇智波佐助沒搭理七代目。

宮野琴美眨了眨眼,忽然懂得宇智波佐助的意思。
「啊,不好意思,我們是指我和我屬門派的師傅們一起分析的。」

「這有什麼問題嗎,佐助?」

宇智波佐助閉起的嘴巴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反射性得說了這樣一個似疑問句的詞,卻是見宇智波佐助好半晌沒有回話,宮野琴美接了下去。

「宇智波君是因為我能控制你的病所以才答應這樁事的嗎?我聽說宇智波君對女人沒有興趣?」

五代目跟七代目支支吾吾得正想開口圓場,宇智波佐助眼睛一轉,輕輕答道。

「對。」

兩位前後歷屆火影大人冒著汗珠,心裡暗叫糟糕。
宇智波佐助完全不懂得交際,他根本把這樁相親當作籌碼或任務工作來進行,和宇智波佐助談過的七代目與熟知宇智波佐助性格的五代目都曉得這點。這樣的對話就是為什麼他們都要跟來的原因。

「宇智波君很誠實呢。」宮野琴美卻展開笑容,「我這個身分看得太多醜陋的利益交換,很多人都為了達成一己私利而帶著虛偽的面具……可是宇智波君沒有隱瞞你的理由。」

宮野琴美的棕瞳盯著宇智波佐助俊秀的臉龐。


「我想我們可以試試看呢,你覺得如何,宇智波君?」


「……好。」


宮野琴美噙著笑:「那麼,從這一刻開始請多指教。」
端莊秀麗的她此時欠了欠身。

「既然如此,我就改喊你佐助君吧……」

「不。」宇智波佐助低沉的嗓音強硬得截斷。


宮野琴美詫異得看著他,宇智波佐助卻沒說話了。


五代目用手肘撞了一下七代目。


「啊……叫他佐助就好了啦,琴美小姐。」


「哎?可以嗎?」

宇智波佐助沒有回話。


「佐助這傢伙不說話就是可以的意思!」七代目立刻說。


「謝謝你,佐助。」

 

023.


宇智波佐助與宮野琴美的婚約一夕之間全木葉村落都知道了。

八卦這種事一旦給第三者知道的話,那麼基本上就會有第三百個人曉得。
何況當晚餐敘後,五代目半推著讓宇智波佐助去送宮野琴美,兩人沒有避諱得走在大街上,可著實引來許多側目。隔日太陽升起,嘰嘰喳喳的議論穿越著木葉村落的大街小巷。一堆少女躲在餐館中心碎一地,婆婆媽媽嚼著舌根右一句宇智波佐助標準果然高,左一句女方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這些基本上宇智波佐助是不會注意到的。他向來沒把那些人的話語通過他的耳朵。
只不過熟人除外。
當日香燐一臉氣衝衝得闖進他的辦公室先是冷嘲熱諷一番,後來又想趴在自己身上磨蹭,被宇智波佐助手一衡隔了開來。
水月則表示他非常羡慕;重吾只是拿著一瓶插著七朵水仙的花瓶與一包藥放在他的桌上,說自己要出任務希望他這幾天要按時吃藥;然而身為副部長的佐井很稀奇得對這件事什麼也沒有提及,明明平常喜歡發表一些刺耳的言語。
直至佐井領著宮野琴美踏進辦公室為止——

「佐助,一起吃午飯吧?太忙碌忘了吃飯可是不好的。」

宇智波佐助抬頭瞧著宮野琴美,默然不語,隨後筆一下,丟了一句我不餓結束了話題。
佐井望著宇智波佐助,又望望宮野琴美有些愕然的表情,便開口道。
「佐助,陪陪未婚妻吃個飯才是好男人的表現哦。」


佐井並沒有等待著宇智波佐助對他這句話的回應,自從宇智波佐助回歸之後已過了七年之久,他早已經熟悉了宇智波佐助的性格,不再是「你又不認識佐助君」的第七班成員。一開始的兩名隊友對佐井來說是非常容易摸透的人,率直、果敢、感情真摯從不隱藏,還有對宇智波佐助的執著,他非常輕易得從那兩人身上看見對他人的美好。但宇智波佐助是例外,宇智波佐助的行為常常讓人摸不著頭緒,不知道那人是用怎樣的心態去做這些事,只不過,也許那人同自己一般是自小就學會隱藏,他們都是幾乎不用言語去表達任何事情,所以他花不了多少時間就逐漸開始看得到宇智波佐助埋在他漆黑眼瞳下的一些真實。
他們是同類的人呐。


「這婚約是你自己答應的,佐助。別任性了?」

他知道,宇智波佐助聽聞這句會讓他們的視線相交。


凍結的空氣讓宮野琴美非常不習慣。
「佐助不餓就別勉強他了……」

「琴美小姐,對佐助這種人呢就是要死纏爛打,要不然他絕對不會理你的哦!」佐井扭過頭沖著她微笑道。

「耶?」

「雖然在過去死纏爛打的女生他也照樣不接受呢……」


「你說完了嗎?」


佐井面對著宇智波佐助冰冷的表情,輕笑道:「大致上。」

「就不打擾你了,佐助。」
宮野琴美貴為大名的千金事實上鮮少遇到有人這麼不給面子得當面拒絕她,起初有些訝異,不過沒有公主病、氣韻良好的她,短時間內也調適好自己,並沒有露出生氣或被冒犯的表情,反而很懂得知退進,隨著佐井離開了宇智波佐助的辦公室。

 

部長不送自己的未婚妻,那麼這份職責自然就落在副部長的手上。

「琴美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的部長生得就是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呢。」
雖然自己社交方面也待學習,不過這麼多年了他自然是有些進步。

宮野琴美卻搖了搖頭:「佐助他一直都是這樣嗎?」

「嘛……他不是會對你溫柔的男人哦。如果你想要找這樣子的人話。」

「我耳聞過佐助的事。」

「是?」

「感覺上,佐助身上像是背負著一些很沉重的東西呢……見到他之後,更是有這樣的感覺。」
她眼睛透露出的某種情緒,佐井有點熟悉。


「琴美小姐。」他輕輕一歎。

只不過,還太淺,比起那人。


「這是我的忠告。不要帶著想要拯救佐助的想法去接近他。」

「那是……?」

「就某種意義上,佐助是不需要你這種感情的。」

宮野琴美霎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就像平常人那樣耳聞過宇智波佐助一些,知道他是宇智波的唯一後裔,知道了火影六代目旗木卡卡西上任之後所公佈的宇智波一族的真相,能夠想像宇智波佐助面對這些事情一路走下來應該是非常辛苦,這些總總的確是會讓女人身為母性的憐憫之心氾濫,讓宇智波佐助開心的想法油然而生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但是眼前這個宇智波佐助的夥伴卻說宇智波佐助不需要。

「佐助他……不想要過得比較快樂嗎?」

佐井笑了笑:「我們以為給別人的快樂,對對方來說真的是快樂嗎?」

佐井突然停下了腳步。
「聽聞琴美小姐非常聰穎,希望你想清楚。」

宮野琴美抬起手,輕撫住被微風拂起的髮絲,繡有蘭藤,內底粉嫩的振袖隨著垂下。
「……我知道了。」

「只不過現在佐助他需要我的醫術呢。我會努力思考要怎樣跟他相處的。謝謝你了,佐井先生。」

眼前這個大名的女兒,老實說真的是不錯的物件。
對忍者來說,能夠體諒忍者間的工作型態,對於宇智波佐助那種面攤的人都能給予包容,的確大嬸們口中的不可多得。
佐井想。

突然間,宮野琴美視線往下:「請問那是……」

佐井跟隨著她的視線,發現自己掛著脖頸上的御守從衣領中半露出一節出來。

他伸手將御守整個拿了出來。

「是御守呢。真漂亮,是別人送的嗎?」

「嗯……一個很重要的夥伴。」佐井確信自己說話音調慢了下來。

「喜歡的女孩子?」宮野琴美笑著說。

「……嗯。」

佐井將御守收進了衣領內,僅僅讓脖頸的細繩顯露在外面。

「她不在了。」

「哎……?」

佐井將腳跟轉直。

「已經死了。」


024.

拯救啊什麼的,最後沒有得到,卻盡是失去的空虛。

 


025.


「我好像問太多了呢,對不起。」

「沒關係的,」佐井頓了一下:「我想……琴美小姐應該需要知道她的事情。」

「不用勉強的,我並不是……」

「我知道的。但是她跟佐助也有關係哦。」佐井打斷了她。

「有關係是指?」宮野琴美詫異得問。

「佐助也有一個呢。這個。」
佐井稍稍拎起頸上的細繩,說道。

 

 

宇智波佐助現在正在規劃新的村子防禦機制,表面上的防禦與內線的連接管道等等,在他腦海中一直是有雛形存在的。在木葉首位最年輕的火影——七代目,漩渦鳴人上任之後,立刻著手進行整體化的改革,整體部門的性質不變,在與宇智波佐助的溝通討論之下,融合了從前宇智波一族警備隊的概念,改制後的暗部仍然帶著面具,身手仍然維持水準,但不再是從前只專屬火影的直線部門,也不再披著血腥與黑暗的枷鎖,消除了根的存在,木葉暗部與村子同在,與村民密切相關,而宇智波佐助這位最年輕的暗部部長也准許獲得與火影一半的相等權力,共同參與木葉村落的各項重大決策,像是均衡了權力,火影以精神象徵的存在。

現在午後三時,宇智波佐助闔上了一卷卷宗,將筆歸位於筆筒之中。
筆筒前的藥袋今天這時候才被宇智波佐助注意到,想起來才會吃藥的宇智波佐助並不是醫師眼中的優良病患,不按時服藥就算了,有時候一個療程都還沒做完,他就不吃而任憑藥丸過期,雖說有重吾定期會幫他再去拿藥或者是提醒他要定期回木葉醫院回診,但是重吾畢竟只能做到提醒的動作,千手綱手怎麼脅迫他也是直接無視,山中井野怯怯得開口勸說也沒有效果,去不去或做不做都在於宇智波佐助本人。

昨日宮野琴美表示他的療程大約要再一個月才會開始。
他們門派必須做療程前的準備,之前只是拿取他的血液做分析,真正要進行治療,理所當然是需要接受整個身體狀態的檢查與評估,所以在等待的這段期間他必須作息正常,一天得睡滿六至八小時,還要去木葉醫院做完各項的檢查,方能啟程前往她位在木葉村落幾哩遠的門派據點開始治療。

宇智波佐助將藥丸放至手心,手一曲往嘴裡吞去。

眼睛靜靜得闔上,這幾顆藥丸的味道很重,光是短暫留在嘴裡,舌尖就殘留一些些苦味,
那些苦味好似直直沖進整個腦袋,老實說宇智波佐助是不太喜歡吃重口味的食物,藥丸當然包括其中。
宇智波佐助都可以聞得到醫院的味道。
當他在那裡,就代表他什麼也不能做的。
當他在那裡,他就會不自覺的以為有個人一直在那裡。
宇智波佐助是不可能讓所謂的妄想時時闖進自己的腦海。
那是一種陳腐的開端。
他潛意識得拒絕。


咚咚的聲響,宇智波佐助緩緩得睜開了眼。

「佐助……不好意思,我是琴美。」門外傳了女聲。

宇智波佐助眉毛輕輕一挑,起身走去將門打了開來。

「什麼事?」宇智波佐助看著外頭的女人,語氣平淡。

宮野琴美稍稍抬起頭看向她的未婚夫。
「我想來檢查一下你的藥吃了沒。」

「吃了。」宇智波佐助拋下一句就欲轉身。

「等等!佐助,可以聽我說幾句話嗎?」

宇智波佐助黑髮隨著他的轉頭輕晃著,宮野琴美發現宇智波佐助的睫毛比一般的男人還要長。
這個男人高挑,身高目測於一百八上下,線條分明的輪廓化為的精緻臉龐,鼻子高挺,在絲絲烏黑的發間有一雙細長的眼睛,皮膚是女人會忌妒的白皙,只不過好像有些乾澀。
初次看見這個男人的相片之時,她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是呀,如此俊秀的男人世間絕對少見。

宮野琴美陷入了沉寂,宇智波佐助也不是會主動出聲的男人,直到第三個聲音傳進來,讓宮野琴美回了神,循著聲音往走廊上看去,卻在下一秒傳來一個撞擊聲,她小小得喊了一聲,重心一個不穩就要往後栽。

「啊!對、對不起……部、部長……」

宇智波佐助已經轉了身,他站在宮野琴美的右側,只見他左手單手抓住了宮野琴美的右手臂,宮野琴美腳步有些狼狽,但有了宇智波佐助手反傳來的力道,雖然這力道大到她有些疼痛,不過自己也靠著這股反射力,及時站穩了腳步,並沒有摔倒。
宇智波佐助此時鬆開了手,她想要道謝,卻發現宇智波佐助眼睛直直看著突然闖入的暗部部員。

「我只是想要傳送這個給部長,沒想到部長你現在在忙……」此名暗部部長從懷裡拿出了一卷卷宗交給了宇智波佐助。

「哈哈哈沒關係、沒關係!佐助他只是忙著幽會~」水月嬉皮笑臉的嗓音又再度肆意得於任何時刻出現。

暗部部員不敢說些什麼,趕緊離開。

水月斜笑得臉湊近了一步。
「嘿~~你就是宮野琴美嗎?」

「是的,請問你是……」

「水月。」水月快速得說道。

水月轉向他的面攤夥伴:「佐助你以為在抓蒼蠅嗎?女孩子要跌倒了要好好扶住人家啊,哪有人像你這樣用抓的?連肉墊都不做給人家。」

宇智波佐助突然間覺得這個下午很吵嘈。

被形容成蒼蠅的宮野琴美乾笑著:「這沒什麼的……」

「你等我們一下呀,」水月壞笑著,上前把宇智波佐助往旁邊一拉:「感謝我吧,佐助。」
隨後水月從口袋中掏出個東西攤在他面前。
「山中井野說你在找這個對吧?」

宇智波佐助嘴型微動,不過振幅太小,燈光昏暗,水月眼力也沒很好。


宇智波佐助的大手將右下方那小小的宇智波佐助的繡字包覆起來。
有些冰冷。
宇智波佐助將之放回了那繡字七年以來一直躺落的位置。
衣服的內袋從它不在的期間都是空的。
現在終於又被塞滿了。

有些鼓鼓的,不過宇智波佐助非常習慣胸前的這觸感,他需要填滿左胸的內袋。

 

「那是……春野小姐送的御守嗎?」

宇智波佐助跟著水月轉了頭。

 

026.

水月現在有一種看好戲的興奮感。

當他被山中井野攔下來詢問有沒有看見佐助的御守的時候,他下一步就是連忙趕往暗部大樓,既然山中井野知道御守不見了,那就應該是佐助已經發現掉了,那麼他再不趕快拿去物歸原主,八成沒有好下場。
只是沒想到會碰上這樣的局面。

水月瞄著宇智波佐助。
很好,還是蛋錠的死魚臉……我都要蛋疼了。

「佐井先生告訴我的,」宮野琴美表示:「佐助你……喜歡春野小姐嗎?」

多麼直接明瞭的發問!
這位小姐如果不是特別眼白就是性情非常直接了當的女人。

水月眼睛發亮,試圖把胃縮緊,不對,為此會胃痛的不會是自己……
水月緊盯著宇智波佐助臉上每一個紋路,生怕看漏了些什麼變化。


「……你想要的就是這個?」宇智波佐助的音調一如往常。

「也不是……」
宮野琴美沉吟半晌。
「看來,春野小姐對佐助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呢。」


「探究一個死人,對你來說很重要?」


水月不自覺緊抱雙臂,弓起背脊。
水月深深覺得,在短短的幾句話交錯間,他回去可能要感冒了。


「我無意冒犯,我想我大概明白我想要知道的事了……」
水月看著宮野琴美面對宇智波佐助零下五十度的臉,卻沒有面露害怕……
小的深感佩服……

那日是在「要好好去身體檢查」宮野琴美溫和得提醒之下結束了緊繃的對質畫面——以上,皆是懶洋洋躺在樹幹上而瞧見水月帶著要笑不笑、要皺眉不皺眉的詭異神情,兼自言自語的畫面,才讓前火影大人,也就是六代目旗木卡卡西出聲將他攔了下來——而得知的。

卡卡西那雙一直沒什麼精神的眼又形成了一條平行線。
「我以為佐助成長了一點啊……」他空出沒有拿著親熱系列的手騷了一下頭。


近日已經不再下雨了,空氣中少了青草及樹葉被淋濕所散出的芬芳,取而代之的是空氣中傳遞的陣陣悶熱,有一種壓迫肌膚的感覺,白日太陽光偶爾刺得肌膚紅潤,叢林間竄出的蚊蠅越趨增多。
卡卡西腳下踩著是被太陽光曬得發亮的土黃泥地,順著自己的視線,遠處木葉病院的招牌高聳,簇擁著那棟灰白建築的早已不再是一圈緋紅,數以萬計深綠的葉片阻絕了刺眼的光線投射在病院病房的窗內,偶爾會有穿著白袍的人影在窗內走動,拉起了窗簾,遮蔽了外頭的目光,也遮蔽了將漩渦鳴人與宇智波佐助帶回來的那日。


兩人沒有重大的外傷,但漩渦鳴人像是失了語,宇智波佐助輪迴眼與寫輪眼過度使用仍在昏睡,偶爾清醒的時候也只是盯著窗外,對於其他人的話也只是輕描淡線得啊喔嗯帶過,即便那個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卻也與平常有了什麼的不同。

他知道,他應該過去跟兩人說些什麼。
自我安慰的話也好,他應該……說什麼呢?

坐在木葉病院的大廳內,地板上有數十隻螞蟻避開了他的腳,像是畫了一道弧,密密麻麻一隻跟著一隻,交頭接耳、匆匆忙忙,偶爾一隻死蒼蠅或死蛾六隻腳彎曲,抑是少了一隻腳、幾隻腳被壓扁,一起一浮得順著蟻群消失在長板凳的另一端。
一隻、兩隻、三隻……十隻……
今天它們收成很好呢……

「卡卡西老師。」

他只看到了第十一隻獵物。

「鹿丸啊?」

瞥見IQ200余鹿丸那張束手無策的臉,面罩下的嘴吐了口氣。

「還是什麼都不吃嗎?」

他起身,緊了緊口袋中的雙手,然後往漩渦鳴人的病房走去——

 

「關上窗戶啦,很冷欸你知不知道啊!」
「哪裡冷啦你不是穿長袖嗎……」
火紅發的女子一手插腰,一手指著透過空隙溜進涼意的窗幾;白髮男子坐在床旁成懶洋洋的大字型;橙發男子坐在另一側,默默不語得低頭削著蘋果。

踏進這間病房,裡頭的這三人都看向了自己。

摸著頭,微微頭一點:「唷你們好啊。」
「來跟佐助說幾句。」

床頭的黑髮男子抬起了線條細長的下顎。

紅白橙三人明亮的頭髮背對著他,正對著代表黑色的那人。

「我才剛剛去找鳴人談完……他終於肯吃飯了呢哈哈。」他走到橙發男子旁邊。

「……」輕輕一笑,縮在口袋中的右手握緊了什麼,緩緩得、生怕一個力就起皺得,放置在黑髮男子擺在白色床單上的雙手前方。

方方正正的外型,綠色與金色細絲點綴著,中間的守字是用白色襯底與黑字構成,整體玄黑與青藍的基底與潔白的床單有著強烈的對比。
右下角是歪是正的宇智波佐助字樣,為刺著非常小的一朵粉紅色花辦。
佔據全部面積大概百分之一而已。
不搶其它繡樣的風采,盡可能得縮著身子,靜靜坐落在角落。


「這是春野夫婦轉交給我的……櫻……為我們第七班每一個人所做的護身符。」

側著臉,他看不見黑髮男子瞳孔的變化,他只瞧見那人的嘴唇。

「這是你的份。」

他不確定這個男人有著怎樣的情緒,但是自己貫穿琳的手當時麻了很多年……

走到窗邊順手將窗戶稍微關緊,只留了一道狹小的縫隙,並且將窗簾拉起來,因為外頭陰雲遍佈,本就沒有太多的日光,此時簾子一拉更是頓時使得房內昏暗了起來。
他的下一步當然是要去點個燈。
那人卻開了口。

「這種東西……已經沒有必要了。」

就像是意料之內的話語,他不慍不火。

「佐助,收著吧。這是最後……也是唯一的一個了。」

燈光閃了幾下,然後照亮了那人閉合的手指間隙,隱約可以瞧見底下的床痕。

「好好休息吧。」


「……卡卡西。」

門把上的手放了下來,他看見那人移動的雙手正放在御守兩側,翻開的手掌朝上。


「我這雙手到底……保護了誰?」


如果說,他七歲到十二歲之間背離了一個孩童應有的快樂童年是為了滿腔的不甘;十二歲的幾個月則是得到了壓抑在心中,本能渴望的溫潤;就算拖著從前的殘影,義無反顧得踐踏了拚命發光的微弱燭火,隻身跳入黑暗的十二歲到十六歲,是為了不擇手段得獲取力量,最後卻發現原來他七歲到十六歲根本白活了。
恨也恨錯人。
而自己還眷戀著出生於那村莊的幾人。
危險逼近的時候該死的身體還是會做出反應。
最後的最終竟然還束手無策得任憑白光吞噬著曾經——也許從未間斷得——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就毫無止盡丟給他所謂愛的——蠢女人。

他發現自己走到現在,全部都是一個笑話。


「……你跟鳴人保護了全世界的人們哦。」


好久不見的那人的笑容:「真是偉大……」那人說。

 


027.

御守背面紅白的小團扇,悄悄又無聲無息得,等待著幾個小時之後被宇智波佐助發現。

 

TBC.

後續部分,如果看得懂簡字就點上面網址去看吧。

發上來我也大略檢查了一下錯字跟用詞部分,但也只是大略。

…如果有發現任何奇怪的敘述,還請為數不多的看官們在以下留言不吝告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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